劇Q

今天是秀才被封的頭七。

上周六的下午，一個震驚所有新媒體人的消息被傳出——秀才的抖音賬號被封了。

而在他被封的前幾天，我才跟朋友聊過，現階段做「秀才」這樣的號是最沒有風險的~結果話才說完沒幾天，秀才的號就沒了...

這臉打得實在太快，以至於只能用秀才的表情，來表達我當時的尷尬——

秀才的影響力，我就不多說了，上面那張圖清楚地顯示著：獲贊2.0億、粉絲1220.4萬...

我記得就在上個月，大部分的KOL都還集中介紹過一波。而與秀才一同被綁定介紹的，還有一笑傾城。

一笑傾城的影響力，比秀才更大，粉絲也更多——

不過目前該賬號已經兩個禮拜沒更新了，昵稱旁顯示「家中有事休息，直播再通知」。不管是查看其視頻還是直播，狀態都停滯在了兩周之前...

如果大家細心的話，會發現8月24日那天，一笑傾城僅僅只直播了1分鐘就退播了。期間到底發生了什麼，誰也不知道...

上個月還是中老年最愛的頂流網紅，怎麼這個月才剛開始不久...

就變成了一個被封、一個停更的尷尬局面呢？

01

秀才被封的原因，據說是因為違反了《抖音社區自律公約》。

但這公約點進去一看，稀里嘩啦一大堆（圖就不貼了）...所以我把它扔進了AI里幫忙總結——

禁止的行為共有56項。但秀才到底是因為違反哪條而被封的？又因哪個視頻或哪期直播被判為禁止行為？我是壓根摸不著頭腦...一開始，我以為是自己的問題，但看了眼網上的理智討論，結果全是一股腦在罵平台獨斷專行的...畢竟一個1200萬粉絲的賬號，說封就封。這麼多網友貢獻過的點贊、評論，以及打賞，還有花在上面的時間和金錢，通通一併化為烏有。怎麼說平台也該給大家一個明確的交待吧？這樣最起碼能警示後來的創作者，平台究竟在倡導什麼，反對什麼？但沒有就是沒有沒有...

於是網友們紛紛拿出了放大鏡，並開啟腦洞，試圖尋找出秀才被封的真正原因。我一波刷下來，目前有信源且被提及最多的原因，有兩個——一個是說秀才，可能是因為偷稅漏稅被查了。

這個原因之所以說得過去，是因為偷稅漏稅一直是眾多網紅和明星銷聲匿跡的主要原因。但我不解的是...新聞寫的是收到舉報材料而已，可調查結果都還沒有出來，咋就把人家的號給先封了？明明八字都還沒一瞥呢...而另一個原因，則是說秀才涉嫌詐騙。

但這個嘛，其實有點牽強...一方面是因為這個涉嫌欺詐，調查到最後發現：壓根沒有違法犯罪！而且雙方之後還達成了和解。另一方面，則出現在時間上。因為秀才被舉報，是發生在今年5月份的事情。過了3個月後才封，這發射弧未免也有些太長了吧？

既然有信源的原因解釋不通，那麼自然就會冒出各種陰謀論。而在一眾陰謀論裡面，我覺得編得比較出彩的是下面兩個：

1.秀才想跳槽去小楊哥那邊，結果秀才的合伙人不樂意，於是用稅務問題直接爆破秀才...

雖然這隻能算是偷稅漏稅那個的再解釋（套了個殼而已），幻想成分是有，但亮點在於符合人性，而且還把實際情況編織了進去。

2.秀才被封是抖音內部派系之爭的結果...

我欣賞它，是因為它作者的腦洞極大，估計平時應該沒少看《三體》...但其漏洞是，就算抖音分成兩派，且意見不合，但也沒必要封人家秀才的號啊...這不是招人罵嗎？

所以以上兩個陰謀論，很好地說明了為什麼陰謀論會那麼有市場？因為它滿足了人們簡化解釋的需求，並給了人們一種掌握隱秘信息的優越感。不過這些，都還是只是秀才剛被封時，濺起的小小水花...

02

在秀才被封之後，我經常能看見兩種極端割裂的評價。一種是對秀才粉絲審美的嘲諷。覺得她們沒有眼界，不懂得欣賞，竟然會喜歡秀才這樣的油膩男。

甚至還會對其追星行為進行辱罵、攻擊...

很過分對不對？所以很快，另一股看似反向的評價也開始抬起頭起來。他們覺得，秀才之所以走紅，是因為中老年女性粉絲的情感缺失...

而且每每提到這個，還喜歡帶上「假靳東」的新聞，來證明中老年女性，就是因為情感缺失，所以才容易上當受騙...

甚至沒過多久，連這樣的話題都開始出現——

而我對此種評價的看法是...

因為這種說法看似是在同情和理解阿姨粉們，但其本質，跟前一種嘲笑嘲諷是相同的。兩者都給秀才的阿姨粉們貼上了矇昧無知、精神空虛，以及沒有辨別能力的標籤...（只不過後者更為隱秘一些）但究其本質，這些阿姨粉喜歡看秀才，其實和年輕人買票看演唱會、看體育比賽、打遊戲，沒有任何區別啊！圖個樂子而已~可為啥在評價這些阿姨粉們時，不少網友卻總會帶有一種高高在上的感覺呢？

這就不得不提如今的網路中非常常見，但大多數人都並沒察覺到的一個現象——文化霸凌。

03

讓我感覺到其中可能存在文化霸凌的時刻，是我在研究秀才和一笑傾城的那場所謂世紀PK，到底花了阿姨和大爺們多少錢的時候？

因為每每提到這場直播，很多KOL都喜歡在標題帶上掏空一個省的退休金這樣的字眼。

而我又是一個較真的人，所以就很好奇那場PK的盛況~在找到那場差不多40分鐘的直播視頻后，我發現有個比較嚴重的問題——我看不懂PK條上的數字代表了多少打賞...

但比較直觀的感受就是，大爺們還是比較捨得花錢的。（畢竟一笑傾城的數字是秀才的兩倍）可是我的疑惑仍然沒有得到解決...他們倆一場直播到底能賺多少錢？是不是真的像某些公眾號說的，真能把一個省的退休金掏空？後來我先是問了一下從事相關行業的朋友，然後又在等待回復的過程中，發現了澎湃新聞的一篇文章——

裡面關鍵詞我都給標出來了，當時看完后我真的大跌眼鏡：秀才直播3小時，僅僅只賺了1323.3元？（而且平台抽成還沒算）不是說好掏空退休金的嗎？怎麼1小時才賺400多塊而已？當然，有人可能覺得，秀才這場直播是日常直播，沒有和一笑傾城PK時那麼激烈，所以金額上有所落差也實屬正常。但在澎湃新聞的這篇稿子里，觀看秀才這場直播的人可不少！

離開1分鐘，就少5000人，整場直播點贊有317.6萬！但收到的打賞，卻僅僅只有1323.3元...點贊數與打賞的巨大割裂，讓我腦子裡崩出了個奇怪的念頭——這幾百萬點贊的阿姨粉，是不是都在「白嫖」啊？

後面朋友的回復，證實了我的想法...

所謂掏空一個省退休金的世紀PK，一個1000多萬粉VS一個近2000萬粉，收到的打賞就只有5千和1萬，而且還沒算平台抽成...

這一尷尬的數據，說明了之前那些KOL發布的文章，要麼是因為隔行如隔山，而鬧了個誇大其詞的笑話...要麼它們這麼寫，單純就是為了製造流量。

於是好奇的我，打開百度指數，搜了一下「秀才」和「一笑傾城」這兩個關鍵詞。結果發現在8月18日這天，秀才和一笑傾城的熱度，都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峰。

如果大家還有印象的話，掏空退休金的這一說法，剛好也在那段時間裡爆發的...

而通過時間區間的篩選，我在一篇發佈於6月27日，首次介紹秀才和一笑傾城的文章里，發現了他們那時的粉絲數截圖——

一個是969萬，另一個是1711萬。而到本月初，秀才被封號時是1220萬，一笑傾城是1920萬。不難算出，兩人在差不多兩個月里，都漲了200多萬粉。但在百度指數里，我發現從6月27日至8月中旬期間，秀才和一笑傾城，幾乎是沒有熱度的...

換句話說，他們倆在被冠以「掏空退休金」這一不實標籤，而被曝光前，即便有著眾多的粉絲，但在媒體視野里，依舊是默默無聞的存在。而且通過一些直播視頻的切片，我發現8月18日被KOL們集中蹭了一波流量后，秀才的直播間里，常常會出現一些大膽露骨的留言...

而且隨著直播切片越看越多，我發現炕沿、床沿、噴水等詞語，不停地出現在留言區里...

但這些污言穢語，怎麼看也不像是阿姨們會說出口的。所以一個比較合理的猜想，是一些年輕的樂子人故意跑這搗亂來了。雖然一笑傾城的直播切片比較少，但是通過查看她的直播動態，我發現在18號之前，她每天直播3~4小時，還分下午和晚上兩場。

但在18號以後，不僅直播頻次減少了，而且還經常出現播一會兒就掐斷的情況...並在24號徹底停播。

雖然被曝光和封號、停播之間，並沒有直接必然的聯繫，但是通過梳理這段時間裡發生的事情，我們不難發現其中存在的文化霸凌——首先，在6月底7月初的時候，秀才和一笑傾城被綁定成中老年群體最喜愛的網紅，而被介紹。接著在8月中旬，兩人開始被KOL們集中曝光，並在18日被冠以「掏空退休金」的不實標籤后，熱度開始攀升。之後兩人的熱度一直都沒太大的下滑，但是兩人的直播間卻都出現了一些此前沒有的狀況。8月24日，一笑傾城停更停播。9月2日，秀才賬號被封，此時兩人的熱度達到最高。

而秀才被封之後，「阿姨粉們情感空虛」的說法開始頻頻出現，而演變到現在的版本是：阿姨們喜歡秀才，是因為性慾得不到滿足...

可實際情況是，一千兩百萬的阿姨粉們大多是以白嫖的形式去觀賞秀才，壓根沒花幾個錢...所以我在梳理這些信息的過程中，不停地在心裡質問這些KOL：難道阿姨粉們就沒有追求自己喜好的資格？就因為你們看不上阿姨粉們喜歡的偶像，所以她們就沒有追星的權力了？就因為她們文化水平不高，對世界的認知也落後於這個時代，加之她們這一群體在網路上是失語的，所以你們這些KOL——先是蹭她們偶像的流量寫了無數篇10w+，緊接著在其被封之後，又給她們扣帽子加污名化，來繼續搏取流量...請問，這不是文化霸凌是什麼？

尾聲

上一次的文化霸凌，發生在《孤勇者》爆火的2021年，因為其火熱的流傳程度，讓大家誤以為全中國的小學生都非常喜歡和熟悉它。然而在現實中遇到壓根不感冒的小學生時，就很容易產生出一種對方怎麼不識好歹的鄙夷感...

這次的秀才事件也同樣如此。雖說秀才的粉絲中50歲以上的阿姨粉，佔了65%左右。但從她們在直播間的打賞行為中可以看出，她們大多數人都是清醒的。甚至比大多沉迷於追星和遊戲的年輕人，還要清醒！

如果僅僅因為一些KOL誇大其詞的「掏空退休金」標籤，便將阿姨粉們這一群體貶低成情感缺失、性慾壓抑，那麼對於那些喜歡追星或痴迷於遊戲/二次元的年輕人，我們又該作何評價呢？

所以我覺得，一個更加公允的態度是：我們可以看不上阿姨粉們喜歡的偶像，但請務必尊重她們追星的權力。因為她們跟我們一樣，都有著追求自己喜歡事物的自由。這是互聯網時代，最該被尊重的精神。而且事實上，沒有哪個群體，比中國的這群阿姨粉們更在乎「錢花去了哪裡」。因為她們大部分都經歷過物質相對匱乏的年代，在省錢方面，我們年輕人根本比不過她們。所以不用擔心她們會在直播打賞上大手大腳，她們只是想看個樂子，不必過度解讀。相較之下，我們更應該做的，是學會不要去打擾她們，給予她們喜歡自己東西的空間。對於她們這個年齡來說——所謂歲月靜好，或許就是不被惡意地打擾。